夏蟬的叫聲幾乎絕了跡,漸漸有了秋天的味道,走到巷口的丁一,站在那顆散滿白花小花的銀杏樹旁邊,深深吸了口氣,只覺格外的清爽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,又放眼四顧左右前後的房子,自家更是禁不住點起頭來:這街巷也罷,這院子也好,乃至身上衣著,看來這個身軀在這大明朝,還是混得極不錯的。
卻又是如何弄到活不下去,非得自掛東南枝的地步呢?
緊了緊肩上的披風,丁一併不冷,只是用這綴著毛領的披風,來掩遮自己頷下——從喉結上方,蔓延到脖子兩側的暗紫色——極為醜陋的勒痕。按照丁一從特種部隊退役,再於一線刑警工作五年積累的經驗,很輕易就判斷出這具軀殼的前主人屬於自殺身亡,並且因為自殺得太不專業,掛了很長時間才徹底窒息。
話說,卻是多虧了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無能到連自掛都不會,才使得身體的頸部骨骼和氣管都沒有被腰帶勒斷,方自便宜了丁一這個穿越者。
的確,丁一是穿越者。按照前世的流行術語來講,他這種情況屬於靈魂穿越,或者奪舍重生。前世他從特種部隊轉業去了刑警隊。結果還沒等混出什麼名堂,就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事故穿越了。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,成了一名有房有車、家境殷實、前程遠大的讀書人。
而這具身軀的前主人,是一個同樣名叫丁一的秀才,死的時候甚為決絕。此刻整個大腦空得如同被格式化後的硬盤,非但作為系統的靈魂被抹除了,甚至連記憶也被格式化得支離破碎。
能給丁一這個繼承者非常清晰地遺留下來的,只有三樣東西,估計也是前主人到死都忘不了的三樣東西:祖宅、秀才功名、佳人。
老宅,就是眼前巷子裡三處院落裡頭最中間的那座,青磚院牆,黑漆大門,每扇大門上還有一個明晃晃的紅銅拍環,院後還有花園,栽了一小片竹林。就憑這幾樣東西和這座宅院於城中所處的地段,就足以讓丁一判斷出,自己身體的原主人,即便不是豪紳,也算得上豪紳二代。
須知這可是城中心的豪宅,距離孔廟只有三百步不到。
擱在丁一的前世,不吃不喝攢上五十年,也只夠在同樣地段買個廁所——還得按揭。
唯一就是這名字,讓他從奪舍之後,就不斷在心裡吐槽的:前世自己是孤兒院長大的,起個名叫丁一,說得過去吧?這又是秀才,家景又這麼好,至於起個名叫丁一嗎?還讀書人呢,真tmd有辱斯文好不好?
但看著不遠那宅院,真真切切的「居有竹」啊!他總算暫時停止了吐槽:如此豪宅,也算不枉自己穿越一場啊!
緩緩活動了一下手腳關節,丁一繼續邁步向這個時代的家靠近。
但就算這身軀羸弱,只能發揮出前世十分之一的身手,想來也應該能解決秀才的麻煩。
他在心裡揣摩著,到底誰逼著這秀才活不下呢?興許是專門欺負書呆子的地痞流氓?看著這身體的前任,只會讀書,家裡有錢又沒長輩撐門面,於是便來豪取強奪……
忽然間,耳畔傳來一陣叫囂聲,巷子的另外一端,也就是靠近孔廟的方向,有一群人提著袍裾快步趕來。丁一擠了擠臉上的肌肉,迅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。雖說這秀才的大腦給格式化的很徹底,但對面那些人的裝束他卻認得。跟自己穿得差不多,肯定也是群讀書人。想必都是同窗好友,聽說自己被人欺負,結伴過來幫忙了!
他的心便熱了起來,雖然這個年代有許多不足,連電燈也沒有,但至少不是扶起老太太會被誣陷的時代;至少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,聽到同窗有難,他們等同身受,還有風骨,還有一身的正氣。
可是丁一剛開口,就發現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兒了:「諸位……」
還沒等他說完,一口濃痰便呸在他跟前,當頭那個額角青筋迸現的書生,如是殺父奪妻之仇一般,惡狠狠地說道:「呸!丁如晉,想不過你喪心病狂、為虎作倀!自此漢賊不兩立,劉某今曰,特來與爾割袍斷交!」說著一角袍裾便扔在丁一跟前,然後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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