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面嘟囔著,就緊走幾步進了屋,卻見屋裡幾個大小丫頭都聚在靠牆的桌子前,嘻嘻哈哈地笑著議論什麼。
「老太太今兒精神倒好。」
溫氏見桑老太君並沒有露出不快神色,反而笑吟吟看著那邊的丫頭們,心中就吃了一驚,連忙上前一步含笑施禮,一面不動聲色掃了坐在桑老太君身邊的方採薇一眼,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,暗道此時屋裡沒別人,難道今兒的反常都是這女人造成的?奇怪,老太太為什麼不惱?不但不惱,好像還十分高興的樣子。
正在心裡驚疑不定,就聽桑老太君笑道:「賢兒媳婦也來了?你快去桌上看看,你嫂子給我扎的絹花,還送了盆盆景和……那個叫什麼來著?」
「老太太,那個是叫綠蘿。」
方採薇含笑答應了一聲,一面微笑對上溫氏尖銳的目光。
「哈哈哈,對,是叫綠蘿,我就記得是個挺好聽的名兒,卻記不住叫什麼,唉!人老了,就是沒用,這記性也一年不如一年了。」
「老太太別這樣說,您記不住這個名兒,不過因為它是從番邦過來的玩意兒,此前沒見過,若是叫得多了,自然就記住了。我就不信,您老這個年紀,耳不聾眼不花,獨獨記性就不行了?哪有這樣事?孫媳倒是覺著,我若僥倖能活到老太太這個歲數,能趕上您一半就不錯了。」
「哈哈哈,看把你能說會道的,怎麼今兒這嘴巴這麼甜了?」
誰不喜歡被人誇讚?桑老太君雖然性格冷清,卻也不能免俗,聽了方採薇的話,竟難得開心大笑起來。
這時大丫頭荔枝走過來,一面給桑老太君按摩著肩膀,一面對方採薇笑道:「我們老太太自然是好的,不過奴婢看著大奶奶將來也必定不會差了,不說別的,單說您這巧手,素日裡還真不知道,您竟有這麼份兒手藝。那絹花紗花這麼插在瓶子裡,當真比真花還漂亮。
「這個絹花沒有香氣,搭配著倒也好看,就是有一條,得費心收拾,不然幾天不擦,就落了一層灰,到那時再捯飭,就不好看了。」
荔枝連忙道:「這個奶奶放心,您費心做的,我們哪敢怠慢,必定一天擦它幾回,萬萬不讓它沾一點兒灰。」
方採薇笑道:「可千萬別,真要是一天擦幾回,就禿嚕皮了。」
一句話逗得桑老太君又笑起來,搖頭道:「可是胡說,這個又不是杏子桃兒,擦幾回怎麼就能禿嚕皮?它哪來的皮?」
「老太太,雖然那布料沒有皮,可它有顏色啊,那些顏料可不就是它們的皮?這一天擦幾回,可不是就掉色了,到那時,粉牡丹變成白牡丹,黃月季變成白月季還不怕,最怕的是串了色,那可就難看了。」
說完連荔枝都忍不住笑了,卻見門帘一掀,常夫人也走了進來,看著屋裡氣氛熱烈,便含笑道:「在院裡就聽見今兒這屋子裡面著實熱鬧,但不知老太太有了什麼好事,說出來兒媳婦也聽一聽樂一樂。」
桑老太君也顧不上擺著老祖宗的架子,指著西邊大桌子笑道:「你快去看看,銘兒媳婦的巧手,這群丫頭片子,擋在那兒看半天了,怎麼還沒看完?我還沒看幾眼呢。」
溫氏此時正在桌邊,看著那一大瓶滿滿當當的插花發愣,這個時代的人哪見過這玩意兒?此時看去,只覺耀眼生光,明明是一團假花,卻是比真花還要漂亮不知多少倍。
此時忽然聽見桑老太君的話,她一下子回過神來,連忙親自捧起那大花瓶放到炕桌上,滿面笑容對常夫人道:「太太看看,素日不知嫂子還有這份兒手藝,瞧瞧這一大瓶,多熱鬧啊,這才是真正的富貴滿堂呢。」
溫氏竟然這麼真心實意誇獎絹花,倒是令方採薇有些意外,眉眼微抬,恰好對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,那裡分明含著一絲嫉妒譏諷,於是方採薇就知道,這女人玩的是先揚後抑的調調。
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怕她個頭。
針對可能出現的語言陷阱,大奶奶立刻制定了「戰略上藐視對手,戰術上重視對手」的方針策略,靜坐一旁微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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