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證明孫策低估了古人的鑑賞能力,這首《登幽州台歌》雖然提前了幾百年,而且與這個時代的文風也不怎麼投契,但隨行的人們還是感受到了其中的蒼涼之美,一時感慨不已,甚至有唏噓落淚的。筆神閣 www.bishenge。com就連甘寧這種粗貨都連聲嘆息,一時有拔劍四顧心茫然之感。
有歌便有和,顧徽等人便開始醞釀腹稿,準備一抒胸臆,贊附一番,還有人攛掇著也要出一部詩集,效張紘、楊修故事。他們倆同游數日,得詩賦十餘篇,後來便出了一部《鄱陽集》,印行千餘部,頗受歡迎。印書工藝公開後,大量印書坊開業,對文稿有著極大需求。經學和《鹽鐵論考釋》這樣的學問畢竟只有少部人研究,普通讀者更喜歡詩文、小說、傳奇故事,一印就是上千份,根本不愁銷路。
看著幕僚們吟詩作賦,興致勃勃,孫策不敢再造次,藉口看風景逃離了人群。山地有山地的好處,轉過一個彎,熱鬧就被隔在身後,眼前只有滿山的碧樹紅花,耳畔只有輕風鳥語,天地之間一下子就靜了下來。雖然知道暗中還有幾十雙眼睛在關注自己,孫策還是輕鬆了很多。
身後有腳步聲響,孫策側了一下頭,見劉和帶著一個侍女,靜靜地站在轉彎處,見他看過去,她停住了腳步,怯怯地笑了笑。孫策雖然遺憾清靜難得,卻還是招了招手,又打了個手勢,示意郭武等人守住四周,不要讓更多的人過來打擾。
劉和走到孫策身後,默默地站著,偷偷看了孫策兩眼,欲言又止。孫策苦笑道:「你想說什麼就說吧,不用這麼生份。」
劉和眼中露出一絲笑意。「我只是覺得意外,原來夫君也有害怕的事。」
孫策想了想,也笑了。「這當然,我也是人。」
劉和仰起頭,身體微微前傾,好奇的打量著孫策。「君子有三畏,夫君除了害怕做詩,還怕什麼?」
孫策沒有回答,他很認真的想了想,覺得自己似乎不僅有三畏。除了害怕吟詩作賦,還怕與人討論政治,他沒有經學底子,對政治理論也一無所知,尤其是儒家的政治觀點,他其實並不清楚其中的內涵,也不清楚背後的邏輯。他可以把儒生噴得啞口無言,但他卻未必能提出更好的理論。
與一群天才為伍,這種壓力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夠想像的。這是一個功利的世界,沒有人會因為他有什麼王霸之氣俯首便拜,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利益訴求,都有著自己希望實現的目標,他們或直接或婉轉,或明索或暗求,明里暗裡的較勁,而他就是處於漩渦中心的那個人。被帶得偏離方向事小,一不小心還有可能被不同的勢力撕得四分五裂。
立都陽羨還是秣陵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,接下來的幽州之戰怎麼打又是一個例子。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,不同派系之間的鬥爭也會越來越激烈,甚至會影響到大政方針的實行。這讓他時常有一種力不從心的疲憊感。由一個普通人一躍而為一方霸主,這步子邁得有點大啊。孫策時常覺得這是一場夢,也許一夢醒來,他又回到從前,發現自己只是趴在辦公桌上睡了個午覺,哈喇子流了一桌。
「我害怕的事情很多,一時都說不清楚。」孫策抬起頭,看向遠處的大海。「過些天,我們就要乘船入海。樓船看起來很大,可是到了海中和一片樹葉沒什麼區別,一旦遇到風浪,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萬無一失。這幾年樓船出事的次數不多,但每一次出事,損失都非常大,落水的人身不由己,生死全由天定。」
孫策轉頭看著劉和。「跨海作戰的風險不見得就比你弟弟西征來得小。」
「這麼說,夫君也畏天命?」
「這和天命有什麼關係?」孫策皺皺眉,搖頭道:「我不信天命。」
「那你信什麼?」
孫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。我信量子理論,一切都是概率?每個人都是薛家那隻貓,或生或死,不生不死?我信蟲洞,所以才會穿越時空,來到這裡?
「我信道,道法自然的道。」
「太平道?」
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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