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觀察比程押司官階大了不只一點半點,可是程押司是南衙的人,並不歸他管轄,此番是以借調辦案的名義,被趙光義強塞進來的。所以聽他陳觀察話里藏刀,程押司不慍不怒,可是話鋒卻也犀利的很,絲毫不讓他半分。
陳觀察被程押司不陰不陽地頂撞了一番,氣得無可奈何。下午,他又去已燒成灰燼的西廂房仔細斟察了一番,詳細詢問了事發等晚的情形,仍是無所發現。
回到自己住處,陳觀察仔細盤算了半天。那賬簿一燒,他就很難在劉知府受賄一事上做文章了,這一次要是無功而返,趙相公那裡期望甚深,必然大為不悅,這該如何是好?
陳觀察背著手在房中踱步。沉思有頃,便研墨提筆,給趙普寫下一封密信,將這裡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稟告上去,裡邊自然大告黑狀,誇大程押司對他的掣肘,府衙起火的事也有意無意地直指程德玄。以他的生花妙筆,寫這種文章本來駕輕就熟,可是為了能徹底開脫自己,這言辭還是再三斟酌再落筆。
一封信再三斟酌著寫完,剛剛封口,蓋上火漆封印,正要著一心腹之人將密信馬上送回開封,忽然有人傳報:「觀察大人,臨清趙縣尉求見。」
方才在霸州府正堂上他與程德玄挾槍帶棒的鬥嘴時,曾見趙縣尉進來過,趙縣尉一見二人正在鬥嘴,悄沒聲兒地就溜了,叫他看了著實氣悶,此時聽他求見,便沒好氣地道:「叫他進來!」
趙縣尉喜氣洋洋地進房來,向他施禮道:「下官趙傑,參見陳觀察。」
陳觀察拂袖哼道:「罷了,有什麼事?」
趙縣尉道:「下官查索賬簿,已有重大發現,下官不敢隱瞞,是以馬上趕來稟告大人。」
陳觀察側身扶案,擰著眉毛瞪他:「卷宗賬簿已燒得乾乾淨淨,你從何處有所發現,莫非你還沒有睡醒,正在夢囈不成?」
趙縣尉見他不是好臉色,陪著小心道:「觀察大人想必還記得,豬頭解庫的賬簿十分混亂,難以清查。下官建議,從丁家抽調盤帳老手,將他們家的賬簿歸門別類、序時謄寫,以便查閱?」
陳觀察哼了一聲道:「那又如何?嗯?」
他忽地一探身,兩眼發亮道:「莫非那人謄寫的賬冊沒有燒毀?」
趙縣尉畢恭畢敬地道:「是,丁家那個管事,將賬簿謄寫完畢時,正是浴蘭節前一日晚上,府衙公吏大多已經散去。是以下官就命人把這賬冊寄存於府庫,以備節後查驗。」
他說到這兒頓了一頓,又道:「如今原賬毀了,可這重新清理謄寫的賬簿雖非徐穆塵親筆,但是徐穆塵可是逐頁簽字畫押的,自可當成證據。」
陳觀察聽得心花怒放,有徐穆塵親筆押的賬冊,從法理上說當然可以作為證據。證據不曾全部毀掉,已是大喜,聽他口氣,似乎還有了重大發現,這更是喜上加喜,陳觀察立即追問道:「趙縣尉,你說有所發現,有甚麼重大發現?」
趙傑拱手道:「下官不擅盤查賬目之事,這賬是由霸州府衙三個老吏負責盤查的,他們如今就在門外,大人是否喚他們進來詳加解說。」
陳觀察一聽,連忙向身邊人吩咐道:「快,快請那三位書吏進來。來啊,給趙大人看座,上茶,上好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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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天繁星,府衙的牆磚壁角、花圃草叢裡,蟋蟀「織織」叫個不停,與這靜謐增加了幾分喧囂。程德玄坐在梅花形棱格的紗窗前,將燈移近了些,然後從懷裡慢慢摸出一封信來。
這封信是他傍晚時分才收到的,當時已匆匆看了一遍,這時夜深人靜,忍不住再次掏了出來。
信是開封府南衙判官程羽寫來的,程羽亦是趙光義心腹,這信上言辭雖非趙光義親筆,卻完全可以理解為他本人的意思。信上說,皇帝陛下已御駕親征,趁北國內亂不休無暇南顧,出兵討伐北漢。
府尹大人已向官家進言,說他程德玄現正在霸州協助查案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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