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浩出了解庫大門,左右看看無人注意,立即快步走出巷口,穿過大路到了對面,就見彎刀小六三人正在一株柳樹下嘀嘀咕咕。丁浩心裡一動,暗想:「莫非他們還不死心?」
丁浩藉著行人、騾車的掩護,悄悄靠近了去,背對著柳樹站定,只聽樹後三人議論,彎刀小六說道:「本想這筆買賣錢來的容易,我爹這治病的錢有了著落,這下可又抓了瞎。」
鐵年吃吃地道:「咱們雖未把那丁浩打得頭破血流,卻也追得他如喪家之犬,算是對得起那僱主了,這錢便不返還給他又如何?師父半生習武,身子強健,一向不生病,如今一生了病,就倒在炕上爬不起來了,得儘快醫治才好。」
彎刀小六正色道:「使不得,咱們雖是不入流的潑皮,可是蒙來的是蒙來的,訛來的是訛來的,既說是接了人家差使,那就得把事給人家辦了才能收下這錢,要不然用著也虧心。罷了,這錢咱們還回去,今晚去『四海鮮』轉轉,那裡有錢的主兒多,看看能不能摸幾個荷包回來。」
丁浩聽了對這幾個小潑皮頓時有些另眼看顧,他們本是人人看不起的潑皮,坑蒙拐騙的事更是家常便飯,他們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妥。但是他們還能謹守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和道德底限,那這人雖是潑皮,卻絕不是一個小人、爛人,比起那徐穆塵、柳十一之流真是不知高尚了多少。如今他們既有難,不妨幫他們一把,同時自己在這霸州城裡人單勢孤,正可藉助他們的力量。這些潑皮整日在街巷間胡渾,城狐社鼠之流,能量其實大得很。
想到這裡,丁浩立即轉過柳樹,向三人拱手一笑道:「三位小兄弟,你們的話我剛才都聽在耳中。你們的難處,我也了解了。對三位小兄弟,丁某真是欽佩的很。」
彎刀小六登時紅了臉,惱道:「你來說甚麼風涼話,我們只不過是人人瞧不起的潑皮混混,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的小人,你堂堂丁家管事,連驅馬趕車都不屑用我這樣的人,還說甚麼欽佩的很。」
丁浩正容道:「這話就差了,三位身處卑污,卻自有堅持,說實話,如果我淪落到這一步,能不能還守這些規矩,也是自問不知。劉備織席販履、張飛殺豬賣肉,關雲長還沿街叫賣做過小買賣呢,仗義每多屠狗輩,無良總是讀書人,三位何必如此自鄙?」
大頭聽了喜道:「丁管事莫非是算命的出身,你怎知道我原是個屠狗賣肉的?我爹活著的時候,正是靠賣狗肉過活的。」
「大頭閉嘴!」彎刀小六沒好氣地罵了腦筋缺根弦的大頭一句,上下打量丁浩一番,臉色緩和了些:「你誇上天去,我們還是不入流的小潑皮,比不得劉關張那樣的大英雄。看在柳婆婆面上,我們也不與你為難了,不過你卻要小心,那僱主說不定就要另找人對付你,還在這裡與我們囉嗦什麼?」
丁浩笑道:「正是如此,我才來找你們。」
他從袖中摸出張銀票來,說道:「那人給你五十吊,我給你一百吊。我也不追問那人身份、來路,只等你推了他這樁生意,便來替我做事如何?」
大頭見了更喜,摩拳擦掌地道:「這個使得,你與誰有過節,要讓我們去揍他一頓嗎?是需要打傷了還是打殘了,若是下黑手打悶棍把那對頭弄成殘廢,可是要再加錢的,如果對方人多勢眾,你還是要加錢的。」
彎刀小六在他大頭上狠狠拍了一巴掌,罵道:「叫你閉嘴,還要現眼。」然後抱起雙臂,不冷不熱地看著丁浩,說道:「如果你是要從我們這裡了解那僱主的一舉一動,那還是省省吧。我今日拒了人家生意,明日便替你去尋他麻煩,豈不是無恥之極?這件事就是這件事,就算我推了他的生意,也不會變成兩樁事,小六兒不會自欺欺人。」
丁浩正是想讓他們為自己所用,見他一口道破,便退了一步道:「那也罷了,我也不要你們去窺探、為難那僱主,我使這一百吊錢雇你們保我安全,這樣如何?我看這位鐵牛兄弟一身硬功夫極是了得,想必兩位的功夫也不會差了,當能護我周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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