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離家,藤彩子焦頭爛額,但也沒有辦法,只能先替她在學校請了長假。東京的風暴暫歇,為了轉交佐智子的生活費,她專程回了一趟秋田。
原本不必親自去一趟,但是不去的話她心裡難安。
去時,獨自一人乘坐列車,藤彩子又想起和葉昭乘著這趟車從東京前往秋田的事。
那時,她自私任性的讓他拉著自己的手不許鬆開,心裡卻冒出個念頭,要是旅途到不了終點就好了。
要是能乘坐一班能讓他們一直緊握住手的列車,那該多麼幸福。
誰能想到,那趟旅行,竟然是劃下句點的旅行。
花開過總有凋謝的一天。人到中年,能和葉昭相遇,藤彩子覺得這是命運對她的饋贈。可那時她卻忘記、或者說是刻意忽略,命運的饋贈,不論何時,都暗中標好了價碼。
佐智子在時,即使羞愧,帶有負罪感,她尚且能和他頻頻見面。甚至,越是在女兒面前感受到被灼傷了似的痛苦,就越是把她推向葉昭身邊。
但是佐智子因為她的事離家出走,她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,也就不配感受那樣的痛苦。
這朵花還沒來得及枯萎,就先已經被連根拔起。
在雅美家附近的咖啡館,藤彩子久違的和這位表妹坐到一起。
雅美寬慰她,「佐智子大概是一時難以接受,等過了這陣子,心情平靜下來,就能想通了。我也會勸她……」
藤彩子搖頭,「硬勸她也沒意思。雖然這麼說不好,但是,讓她先在你那兒吧。」
這話聽著有些無情。
藤彩子特意來到秋田,雅美本以為她是為了修復和佐智子的感情,結果恰好相反。
雅美不知道這件事的內幕,只當是佐智子反感母親的交往對象,所以,雖然收留了佐智子,心中卻樂天地認為,佐智子緩過來,接受現實以後,就會回到母親身邊去。
因為這樣,藤彩子這麼說,雅美心裡有些不滿,覺得這個表姐心腸太冷。但還是好心提議道:「佐智子今天在家,要不然,你跟我回去見一見她?」
藤彩子搖頭,「我不見她。」
她的態度過于堅決,令雅美訝異。
忽而覺得,藤彩子的冷心腸里,深藏不能言說的悲哀。她心中對表姐的不滿淡了一些,但對撮合她們母女兩個重歸於好的心思也淡去了,改口說會替她照顧佐智子。
雅美什麼都不知道,可藤彩子清楚,她現在不能見佐智子。
要是雅美勸佐智子回自己身邊,或是她追到雅美家,也許會把佐智子逼到一條誰也想不到的路上。
藤彩子匆匆而來,匆匆而去。返程的列車裡,她強忍心中的悲哀與淒涼。
這不僅是獨身一人的旅行,還是為了將女兒送走的旅行。
雅美回到家以後,一個字沒提關於藤彩子的事。這態度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,佐智子就越清楚母親的為難和手足無措。
重新回到秋田,阿姨也好,姨父也好,都對她的到來表示歡迎。但是,當雅美熱心收拾她的房間的時候,她開始後悔自己貿然的舉動。
她為什麼會回到秋田,雅美和丈夫心照不宣,因為這樣,許多話反而無法開口,到頭來,話到嘴邊,就成了:「佐智子安心住在這裡,和小時候一樣就好。」
可是,在發生了這些事以後,佐智子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。
在收拾行囊離開東京,來到雅美身邊的那一刻,就不再是她的媽媽被別人奪走,而是她親手推開了媽媽。
她來時像個不速之客,不僅如此,這個不速之客還親手推開了相依為命的親人。
佐智子在心中想到,恐怕再也不能回到媽媽身邊去了。
可事到如今,一切已成定局。
秋田的時間過得很慢,鄉下的節奏永遠也追不上東京,有時無聊得讓人想掉眼淚。但是佐智子會覺得時間過得慢,並不是因為從繁華的都市回到了鄉下。
從東京來到秋田以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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