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四賢在煮雨小築住了六天。
李辰安在煮雨小築陪著他好吃好喝呆了六天。
這六天裡他沒有離開過楊四賢的視野,二人在親切的交流中倒是越來越熟悉,也越來越隨意。
當然,這種隨意指的是楊四賢的態度,對於李辰安而言,他依舊保持著對楊四賢足夠的尊敬——兩世為人的李辰安,上輩子和許多高官大員打過交道,他深知其中奧妙。
高官權貴可以隨意,這是表現出對下屬或者是對有求於己之人的貌似和善的一面。
你若是當真,你若是也隨意,那就是不懂規矩。
所以隨意這種態度,只能以上對下。
若是以下對上……那你就會在隨意中不明所以的一敗塗地。
薆楊四賢當真越來越喜歡李辰安這小子了,因為李辰安上道,很懂規矩。
該問的問題才會問問,不該問的問題,他絕口不提。
比如李辰安會問風月,甚至請他去凝香館。
但李辰安從未曾問過魚龍會上面的那些存在,無論是八大長老,還是四大天下巡查,更不用說打聽打聽姬丞相的喜好。
他只巴吉他,恭維他,服侍好他,等著他的人到來,也等著吏部的那道文書的到來。
這些日子隨著自己的人逐漸齊聚於此,那小子都沒有和那些人多說一句話。
他甚至為了避嫌,這些日子都未曾離開過煮雨小築。
當然,就算是他離開了煮雨小築,劉酌該死還是得死,也必須去死!只是那樣一來,李辰安這個名字便會在他楊四賢的心裡打上一個問號。
這一日,又如以往一般,二人坐在了畫屏湖畔的煙雨樓台中。
李辰安煮上了一壺好茶,楊四賢望著畫屏湖,片刻之後忽然說了一句:「鍾離府的手,而今越伸越長了啊!」李辰安一怔,問道:「此話怎講」楊四賢轉頭向了李辰安,「你不知道」「……小子真啥都不知道!」楊四賢咧嘴一笑,「鍾離秋陽四日之前去了臨水城。
」李辰安還真不知道,他茫然又問了一句:「他不是這廣陵城的司法參軍事麼跑臨水城去幹啥」楊四賢一直著李辰安,他相信李辰安這幾日和外界真沒任何聯繫。
因為他連鍾離府弄得如此大的一件事都不知道。
「廣陵水師就駐紮在臨水城的臨水港。
」「……他去水師了」「對,是去接管廣陵水師的,也就是新的廣陵水師提督……從一個七品小官一躍而至正三品,定國候府這些年很是低調,此舉恐怕弄了姬丞相一個措手不及。
」李辰安捧著茶盞沉吟了片刻,鍾離秋陽這還真是一步上了青天。
雖然而今寧國的水師已經沒落,但在編制上,它依舊是寧國軍隊重要的組成部分。
廣陵水師是寧國最大的一支水師,它的基礎是有的,所缺的不過是銀子。
若是有大量銀子的注入,想來在兩三年之後,它便會煥然一新,以一個強悍的姿態呈現在世人的眼前。
定國候府掌握著寧國三成的兵馬,這被李辰安定義為軍。
而今鍾離秋陽再掌握了寧國最大的水師……「小子倒是以為這恐怕並非好事。
」楊四賢一愣,便聽李辰安又道:「樹大才招風啊!小子斗膽說一句不該說的,定國候府手裡掌握的兵權越重,恐怕越是會引起皇上的猜疑。
」「這天下終究是皇上的天下,帝王之家本就多疑,偏偏定國侯府還擁有了如此強大的、足以威脅到帝位的兵權……」李辰安這句話並沒有說完,但楊四賢卻已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他好整以暇的著李辰安,李辰安眉梢微微一揚,又道:「這話姑且不提,咱就說那廣陵水師。
」「小子也聽過一些關於廣陵水師的事,」李辰安撇了撇嘴搖了搖頭:「鍾離府並不是富可敵國的商賈世家,他並沒有足夠的財力去重建廣陵水師。
」「而小子以為,如是戶部有銀子,那廣陵水師也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,當然也就不會落在鍾離府的手裡。
」「所以,小子再斗膽分析,若鍾離秋陽擔任廣陵水師提督之事是皇上的主意,恐怕、恐怕未來會有卸磨殺驢這種故事上演。
」「若此舉並非皇上的主意……倒是一個極好的計謀!」楊四賢極有深意的多了李辰安兩眼,這才端起了茶盞,又將視線投在了畫屏湖上。
他尚不知道這是不是出於姬丞相的計策,若是,便是捧殺!定國候府掌握的軍權越大,皇上的防範猜忌也就越大。
這一幕似曾相識……他想了起來,這一幕和二十年前上車候盧戰驍滿門被滅一案,有異曲同工之處。
莫非,這是奚帷又出手了莫非,那浣花溪的水會被再次染紅他呷了一口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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