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鹽,其實就是灶戶生產出來按照份額上交朝廷之外剩下的鹽,除卻往往會高價賣給私鹽販子,但在正額鹽引常常無法兌現的時候,也有商人拿著鹽引去灶戶那兒收購這些余鹽,然後到鹽運司繳納稅錢,然後將其當成正額鹽運出去發賣,是這樣沒錯吧?」
「你了解得很仔細,但這是弘治以前的舊制。那時候,因為拿著鹽引卻支不到鹽,只能一天天守支,動不動就十幾年,所以鹽商寧可多支出點錢,也想到早點把鹽弄到手,然後運到湖廣等鹽價高的地方去賣,那時候還得偷偷摸摸的,但現在不同,淮揚鹽商一直在想辦法從每引兩百斤,增加到每引四百斤,可朝廷不肯鬆口,最後退而求其次,每引正額鹽兩百斤之外,還可以另外捎帶餘鹽一百斤,也就是一引其實成了一引半,只要到鹽運司多交稅就行了。」
程老爺見汪孚林顯然才知道這點貓膩,他就似笑非笑地說道:「南明先生終究不是商人,汪道旻想來也不會告訴他,所以這種事他當然不知道。去年,我帶頭,七八個新安鹽商打通兩淮鹽運使司的關節,總共從灶戶那兒買下了二十萬引余鹽。而晉商因為落後一步,在灶戶那兒根本就收不到余鹽,眼看只能每引兩百斤,我們卻能一引三百斤,他們虧大了,就用這座宅子從我那分潤了一萬引去。」
二十萬引余鹽。總共兩千萬斤。到手就可能有一百萬兩的利潤。雖說去年一大幫子徽商倒騰余鹽,很可能讓各地鹽價下跌,但畢竟正額鹽還有利潤,這已經很驚人了。當然,還有更大數量也許高達上億斤的余鹽,被灶戶賣給了比鹽商出價更高的私鹽販子,可私鹽販子縱使也能武裝押運,可畢竟很難越過重重難關運往湖廣等鹽價高的地方。只能在附近變賣,故而真正得大利的自然是鹽商。
怪不得程老爺會被公推為新安鹽商的鹽?祭酒!
「但去年汪道旻不曾參與此事,所以他去年只得正額鹽引,余鹽一粒都沒收著。」
儘管汪孚林自從知道當初因為看不慣老爹的性子,坑了其一把的人中,有汪道旻的份,對這位族叔半點好感也不看,可聽到程老爺這麼說,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有點牙酸。想來吃了大虧的汪道旻應該不止是牙酸牙疼,而是肉疼到極點了!畢竟。如今納糧開中名存實亡,都是直接到鹽運司交銀子換鹽引。相比那大宗花費,余鹽所需要花費的稅錢反而是九牛一毛。如何從出價更高的私鹽販子手裡把鹽源搶過來,如何說動灶戶賣鹽,然後賺取暴利才是真的。
汪孚林當即問道:「所以汪道旻應該很痛恨程伯父?」
叫自己程伯父,卻對真正的族叔直呼其名,這樣鮮明的表態無疑足夠了。程老爺不禁笑了起來,語氣卻異常輕蔑:「所以,這次關於余鹽的談判,是他東奔西走去聯絡了晉商和江右商幫,想要對我施壓。說是談判不出一個結果之前,誰也不許收購兩淮鹽運司所屬的灶戶余鹽。他以為拉上別人就可以壓過我?卻不想想他在徽商中間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!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汪孚林咂吧了一下嘴,隨即虛心求教道,「許老太爺如今已經回了斗山街許家養老,如今許大老爺執掌許家的鹽業生意,不知現下如何?」
「許大雖說是墨守成規之人,不及他父親遠矣,卻知道凡事與別人共進退。」程老爺的評價依舊很犀利,但終究還是比較正面的。他從汪孚林這些問題之中,已經明白其想知道什麼,乾脆又直白地說,「西溪南吳氏自從南明先生的外公回鄉養老病故之後,也已經不如從前。雖不像汪道旻這樣不智,但凡事優柔寡斷,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,如今攬總管事的吳天明在新安鹽商中排不進前五,瘦馬倒是養了十個八個,家底雄厚而已。」
如果說汪道旻是剛愎自用誤事,那麼西溪南吳氏就是好色誤事?
該了解的都了解了,汪孚林心裡已經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,但不論如何,這種家事都是不能拿出來和程老爺這位鹽業翹楚商量的。於是,他很恭敬地謝過指點,接下來就藉口要找程乃軒去道謝,告退離開。他前腳剛走,程老爺就一合手上的摺扇道:「
html|sitemap|shenma-sitemap|shenma-sitemap-new|sitemap50000|map|map50000
0.0176s 3.7075M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