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生不放心,便在外間的小榻上睡下。
半夜裡聽到嬰兒的啼哭聲,遠遠近近,一點一點近到她的耳邊,九生一瞬驚醒,幽暗的夜裡,她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裡間的床邊上剪著什麼。
一下一下,極靜的夜裡只聽到剪子的聲音。
「紀姐姐?」九生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,裡間人沒應聲。
九生慢慢下地過去,輕輕的挑開紗幔,就看見紀慧心披頭散髮的拿著剪子在剪一個繡了一半的小孩肚兜,一下一下。
「紀姐姐……」九生喊她。
她忽然扭過頭看九生,張口道:「是你和淮雨流掉了我的孩子對嗎?我知道,我都知道,我不怪你們,不怪你們。」她又低頭用心的剪那肚兜,一下一下,剪的滿手細碎的紅絨布,像是留了一手的血。
九生又聽到嬰兒的哭聲,伴著那剪刀的聲音,遠遠近近。
「你們好狠的心,好狠的心……」
她在極深的夜裡,一身的冷汗。
「你們好狠的心,好狠的心……」
九生猛地驚醒過來,在深夜裡急促的呼吸著,直到房門外亮起了一點燭火,她才漸漸穩定下來。
「九生,沒事吧?」
是嵬度的聲音,在門外傳進來,她托著滿是冷汗的額頭慢慢送出一口氣,多久了?過了多久了她還是會做這個噩夢。
嵬度輕輕敲門,「我可以進來嗎?」
九生「恩」了一聲。
門被推開,嵬度托著一盞燭台進來,曳曳的燭光照在他修長的身子上,將眉眼晃的柔和。
九生托頭看著他,十年了,她的嵬度都長這樣高了,是個眉目俊朗的少年郎了。
「你做噩夢了?」嵬度過來輕聲問她,想伸手替她擦她滿頭的冷汗,「又是那個噩夢?」
九生往後躲了躲,他的手就忙收了回去。
是了是了,他們如今不是小時候了,九生已是十五六的姑娘了,男女有別,九生教過他的,他怎麼老忘。
「我……我一時忘了。」他忙起身退後半步。
「大傻子。」九生笑了笑披了一件外衣坐起身,赤腳下了地,走到桌前倒水喝。
嵬度偷偷看她,她如今個子長高了,亭亭玉立,黑髮垂了一肩,很是好看,那雙眼睛也愈發的深了顏色,一黑一灰的在夜裡極是明顯,像只鴛鴦眼的貓,視線落在她白生生的腳上,嵬度忙收回了視線,轉身拿了鞋子來,撩袍跪在她身邊,輕輕托起她的腳,「天涼,穿好。」
九生抬腳看著他,他的脊背線條好看極了,有力而堅實,是這幾年習武練出來的,下顎收著,面色冷著,倒真有些冷麵大俠的感覺。
嵬度不敢亂看,仔細的給她穿上鞋子,便聽門外有丫鬟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前道:「小姐,紀府那邊來請您過去,說是紀小姐又不好了。」
九生端茶的手就是一顫,十年了,她唯一做過後悔的事就是幫著紀淮雨的這件事。
她放下茶杯剛想去換衣服,嵬度便道:「你現在過去,天亮前能趕回來?今日宋管家要來,也許五爺今年來,你不等了嗎?」
九生頓了頓道:「不等了。」
她等了十年,沒等到,不等了。
三十六
九生帶著嵬度匆匆上了馬車趕去紀府老宅,一路上九生心緒不寧,這已經是第幾次尋死了?十年來紀慧心時好時壞,平時好好的,一年裡卻總有兩三次在夜裡發病,說是看到了她的孩子,要陪孩子去。
今年已經是第二次尋死了,紀淮雨不忍心將她整日的鎖在屋子裡看著,也只能多派人日夜不離的照看,但她發病沒有預兆,好好的,就會突然想不開去尋死,折騰了這麼多年,紀慧心的身子便也沒有好過,病懨懨的瘦極了。
十年了,紀慧心還是放不下。
「九生。」嵬度不放心的握了握她的手指,「不怪你,你不要自責。」
九生對他笑了笑沒說話,紀慧心也總對她說,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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