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錢登山之時,手攥一把竹黃裁紙刀,以拇指輕輕抵住竹刀柄,輕輕推出刀鞘,又輕輕按回。
雖是一件文房清供裁紙刀樣式、青神山祖宗竹材質的竹刀,可若是用來對敵,由於青竹來此竹海洞天祖宗竹,就可算是一件極為壓勝妖魔鬼魅的法寶。
岑鴛機剛好走樁下山,裴錢再次停下腳步,側身而立,為前者讓道,同時裴錢收竹刀入袖。
在山巔台階上,朱斂和米裕坐在那邊,各自飲酒,朱斂看著那一幕,感慨道:「大概就算她再重新行走一遍當年走過的江湖,哪怕是一模一樣的遊歷路線,天底下還是再不會有個頭貼符籙、默念『走路囂張,妖魔心慌』的黑炭小姑娘了。」
在米裕原本的印象中,裴錢還是當年那個在劍氣長城碰到的小姑娘,古靈精怪,百無禁忌,當米裕再次與裴錢重逢在落魄山,確實比較驚訝,米裕這種略顯突兀的感受,其實與隋右邊相差不大。
米裕登山後,對裴錢的所有了解,其實都來自陳暖樹和周米粒的平時閒聊,當然小米粒私底下與米裕每天一起巡山,聊得更多些,米裕每次大清早,不用出門,門外就會有個準時當門神的黑衣小姑娘,也不催促,就是在那邊等著。米裕曾經勸過小米粒不用在門口等,小姑娘卻說等人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啊,然後等著人又能馬上見著面就更幸福嘞。
小米粒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無心之言,差點就要讓在家鄉醉臥雲霞百年復百年的散淡劍仙,當場流出眼淚來。
岑鴛機走樁到山門口後,擦了擦額頭汗水,暫作休歇,她坐在曹晴朗身旁竹椅上,輕聲道:「裴錢的變化這麼大?」
曹晴朗笑著點頭,沒有多說什麼。曹晴朗根本不用回頭,就知道裴錢這會兒一定回頭望向山腳這邊,自己只要多說一個字,就要被記賬。
以前陸先生說很多孩子的長大只在一瞬間,而很多人一輩子到最後就只是活成了個白頭髮的孩子,當時曹晴朗完全無法理解。
山巔台階上,米裕喝了一口酒,突然說道:「相較於米粒和暖樹,我對裴錢實在談不上多喜歡,當然討厭肯定不至於。」
朱斂點頭道:「很正常的事情,裴錢太聰明了,很多時候,過分的聰明,本身就是一把無鞘無柄的長劍,出劍傷人,握劍傷己。
米裕自嘲道:「說句不要臉的話,落魄山有裴錢這樣一位純粹武夫,是讓我莫名其妙就安心幾分的事情。」
落魄山,規矩不多卻個個大,為人處世太講道理,米裕憊懶散淡慣了,唯一能做事就是遞劍,難免覺得束手束腳,可以後若是裴錢率先下山不與人講理,他只需要跟上問劍與誰就是了,反而快意幾分。不然以後等到隱官大人一回家,好像就他米裕在落魄山混吃等死了這麼多年,不像話。畢竟隱官大人的劍仙言語,沒幾個劍仙接得住。
朱斂笑道:「劍修和武夫,到底不是讀書人,一個飛劍斬頭顱,一個撐開拳架對敵,沒什麼不敢承認的,雙方求的就是無拘無束的大自在大自由,關於此事,我曾經與公子早早聊過不少」
米裕有些頭疼,舉起酒壺道:「你們聊你們的,不管聊出什麼結果都別與我多說一句,我腦闊兒疼。」
朱斂說道:「鴛機這丫頭,還有晴朗那孩子,可是我們落魄山為數不多的兩股清流,兩人所立,便是落魄山門風所在。」
米裕疑惑道:「此話怎講?」
朱斂笑而不語。
米裕瞬間恍然大悟,拍手叫絕,嘖嘖低聲道:「有理有理。」
裴錢沒有去往竹樓那邊,而是一直徒步登山。
手中這把郁家老祖贈送、文聖老爺轉交給裴錢的竹黃裁紙刀,幫了她一個大忙,不然裴錢歸鄉跨三洲,就得一路當個名副其實的天大包袱齋,許多物件,說不得就只能寄放在郁狷夫那邊。不然財不露白一事,是師徒雙方最早就有的默契,有了這件咫尺物後,裴錢就得以清理家當,幫著螞蟻搬家挪窩,如今裡邊裝有金甲洲戰場遺址,裴錢從妖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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