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都是父親您的功勞。」嚴世蕃認真道:「沒有您,我們分宜嚴氏絕不會有今日之光景。」
「是嗎,是吧。」嚴嵩點點頭:「為父是一家之主,所以振興氏族、光耀門楣是為父的責任,而今天之後,這責任就要由你來擔負了,你要謹小慎微、顧全大局。」
「爹。」嚴世蕃的聲音哽咽起來:「這些年,一直都是您為兒子,為咱們家遮風擋雨,兒子無能,不僅沒有替您分憂,反而給您招風惹雨,添了不少麻煩,當年如果不是兒子,您也不會在陸伯興面前如此被動。」
「一飲一啄,福禍相依。」
嚴嵩寬慰道:「你也不要自責,現在想想,當年若是沒有陸伯興,咱們家也未必會更好。」
嚴世蕃止住淚看向嚴嵩:「爹,您這話何意。」
「你爹我是從江南走出去的,對江南這些人,為父最是了解。」
嚴嵩陷入回憶之中:「嘉靖二十一年,為父第一次鬥倒夏言出任首輔的時候,為父也是意氣風發,認為自此再不受江南那些老頭子的牽制,為父與他們割席決裂,自認為柄國持政,自此主宰河山,可鬥了幾十年才發現,無論是換皇帝還是換首輔,他們,總能贏到最後。
就算當年你沒有收陸伯興的錢,讓他仍然留在翰林院閒養又如何,為父身邊還有徐階這頭中山狼虎視眈眈呢,一旦先皇駕崩,為父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
當年遷都回南的時候,為父才明白,為父鬥不過他們,沒有陸伯興也鬥不過他們,他們這些人的力量太可怕,只是他們很分散。
陸伯興一手將他們凝聚起來,所以輕而易舉的打倒了為父,也逼著先皇屈辱退位。
有時候為父都在想,如果太祖、成祖皇帝復生,面對今日之局面,今日之陸伯興,能否可為對手?」
嚴世蕃不假思索的說道:「成祖絕非對手,太祖憑其威望或可一敵。」
「所以你便不要自責了。」嚴嵩說道:「無論你當年是否犯下那些年輕的錯誤,咱們都是要敗的,咱們鬥不過陸伯興的,因為他會賺錢,咱們不會賺錢,天下熙熙皆為利來,只有像陸伯興這種能為所有人謀利益者,才能爬的更高。」
嚴世蕃眼眶發紅,鼻翼抽動。
「可是人,終會變的。」
嚴嵩話鋒一轉:「就像為父,五十年前入仕的時候,為父也一樣兩袖清風、一身正氣,呵呵。陸伯興的發家不光彩,靠著蠅營狗苟的那些手段攫取財富,所以他現在掌了權,開始拼命的往回找補,什麼體面做什麼。
他拼命地想要為自己爭取名聲,好以此在百年、千年後的史書上留下美譽,讓後人評價他的時候會說上一句『陸太師這人,雖然早年犯過一些錯誤,但那也是被逼無奈,他只是一個戶部侍郎,壞事都是身後那些南京九卿,其實陸太師只是個被推出來的替罪羊罷了』。
這種蓋棺定論的說法將會是唯一的官方說法,不然這些年,陸伯興為什麼要做那麼多愛惜羽毛的事,哪怕是犧牲自己家遠東的利益,剛剛又自掏腰包幾千萬乃至上億來引河套之水入陝北。
一想到陸伯興這些功績,後人誰還會覺得陸伯興早年幹過那些糟爛事。
所以陸伯興變了,變的只在乎自己的名聲,而不再顧及他人的利益。
財富這種東西可以通過很多手段來創造,可名聲則不然,名聲只有一種辦法獲得,那就是踩別人。
只有把別人定性為惡,才能標榜自己是善。
陸伯興想要一個好名聲,那就必須把曾經他依仗的那群人,即整個江南士林定為惡,把所有髒水都潑別人身上,自己才能幹淨的耀眼。
這也是他近幾年一直在做的事,什麼國憲,不過是一種更加體面的手段罷了。
趙構殺岳飛,都知道給岳飛安一個莫須有呢,沒有一個體面的方式,這個髒水不好潑的。」
嚴世蕃張口:「爹。」
「別打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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